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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滔天 巨石为冠
时光滔天 巨石为冠
向昌浩/文
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大凡绝境处总有绝美的风景，给予灰心的补偿。轻而易举就可观赏到的美景，总让人觉得欠缺而美中不足。应该跋涉很远的路途，经历很多的曲折……好像唯有如此，才不辜负造化钟神秀。
美还是该带点偶然的。就像不期而遇一个心心念念的人。你尚在坐立不安的忐忑里，她就猝不及防来到了眼前。
红旗坪的石林就符合对美景设定的所有前置条件。
陈丹平 摄
陈亮 摄
从容美湾潭古镇，顺着河流的方向前行。所去之处，贺龙元帅曾在这片红色沃土浴血奋战过。沿途立有与往昔峥嵘岁月息息相关的标识标牌，追忆之心顿起，让人重温到金戈铁马、红旗翻卷的慷慨激昂。
七旋八绕，走了很远的路，看了很多的云。清脆的鸟鸣声里，以为还要在无边的山林里走很久，才不辜负仰慕已久的热望，不曾想就到了石林。
陈丹平 摄
来德权 摄
距离大路最近的一处并非石林。向导拨开漫径的荒草，向下行去，几十米长的一条袖珍地缝呈现眼前，一人可大方通行，一线天光里，昏暗仍可视人。地缝的中部开阔一些，成一圆厅，穹顶石弧上滴落连绵不绝的水珠，在圆厅正中塑成一个圆形水池，盈盈一水间，此起彼伏的叮咚之声，清越宛转。地下应该有暗河，接纳了经年累月的飞珠溅玉。就像人间一定有一条忘川，不然时光之海里堆积的往事早就淹没了我们。
大家七嘴八舌，要直奔最奇崛的地方。猎奇之心总是人类的通病。愿望在下一处得到了满足。不同于五峰仁和坪的喀斯特石林，不同于宜都潘湾的奥陶纪石林，不同于恩施大峡谷迷宫石林……它们长出地面的怪石尚浅，纵有巧夺天工之态，终究是人工的挖掘拔高了石林的伟岸奇特。如同施了粉黛的女子少了天然去雕饰！
来德权 摄
刘传华 摄
红旗坪的石林别具一格、独树一帜，像万千人中回眸一笑的绝色女子，动人心魄。裸露出地面的石林有玉树临风之姿，人行其间，需得仰视。石林之上，已是苍穹。仅此一项，已然傲视群林。
石林的每一个石柱，都不是一块石头，而是无数块巨型砖头一样的石块，一块一块叠加上去的。但又与土家人码放劈叉块（劈柴）的整齐划一不一样。每一块石头大小不一，码放的错落有致、各具形态，如同案头堆放的参差不齐的巨著。有的码放太随意，上下石间露出空隙，贴眼上去，甚至可见对面的光与物。
更奇的一个石柱，只有两块巨石。下面的基座顶着上面一块庞然大物的青石倒也无奇，奇的是石与石之间的边缘均无接触，皆为空隙。接触点就是石心部位。更奇的是基座呈向下方倾斜的坡面。纵然如此，却屹立不倒。稳如磐石，莫过于此。与福建久负盛名的风动石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刘传华 摄
刘传华 摄
我想，这里每一块石头的叠放肯定都机关密布，错乱却牢不可破，抽掉看似未曾受力的任意一块，一定会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，石崩瓦解。造物主的神奇正在于此，看似漫不经心，却又暗藏天机。
石林间穿行，有些路径跌落到山林的深处。在更深处的地心，有落叶与朽木的柔软，有幽深不觉寒冷的凉意。石不可以无苔，雨水露珠里，苔藓在石上写下不间断的诗篇。不时有一株植物从苔心里长出来，每一片叶子，都沉淀着阳光和时间。细密的苔花静默着，就像风雅颂的停顿。
移步换景，来到另一处石林，一条稍宽的林径两侧，竟是颇有规则的“井”字型。站在空档处，如同站在“井”字的中央。规则与不规则，竟然转换得如此自如。风在无数的通道里来来去去，如果这里曾是海洋，过去的海水是不是化为了今日的风？
无处不在的藤萝是时光的手指，黝黑蜿蜒，把石林与树林联姻，生儿育女。这块石头的罅隙里上长出一棵大树，垂下藤萝的虬枝，落到地面又蜿蜒而上，越过对面的石林，上了另一棵树。像荡秋千的孩子。
来德权 摄
赵长俊 摄
转山转水方知，石林是一处一处连缀的群体，而非一个宏大的个体。完全不必有被淹没的惶恐。一块一块石头码成石柱，多少不一的石柱集合成石林，这里放一个，那里放一个，十万石林散落在群山万壑之间，绵延成红旗坪莽莽苍苍的版图。累石可以邀云，洁白的云来得大气磅礴，填满深涧后卧于大地。待听得幺妹清脆撩人的山歌，飘飘洒洒又出深山去了。
山间林间，石林跌宕起伏，各自为阵；在地表的深处，在时间的无涯，又深深关联。犬牙交错的山间小道，串联起无数的石林，像一支部队驻扎的无数营地。曲径通幽、循环往复，绝美之地再无绝境。状似绝境也会有柳暗花明的雀跃。
陆业鑫 摄
来德权 摄
每块石，每棵树，每株草，每朵花，都值得驻足。幸会于石林待字闺中，与时光对话，在时光里惊叹，算是时光的宠溺吧！沿着时光顺藤摸瓜，石林因何而成？又成于何时？时光迷雾重重，石林身世成谜。鹤发童颜的耄耋老者说，这石林是他们儿时的乐园，攀援腾挪，呼朋引伴，在林间餐风饮露，也食石壁间粗壮的红豆杉结出的累累硕果。有人说，曾在此间捡到海底的化石。沧海桑田，也未可知。
红旗坪巨著一般的石林，或许书本紧要处埋藏着它的贵族身份，但它的民间属性泄露出的温情更让人心中熨帖。无非是大自然馈赠给此处一座又一座石头的宫殿，成为山中日月的一部分。时光密布，平淡无奇，可在不舍昼夜的见微知著里，终于掀起滔天巨浪，石头宫殿嬗变成一部一部煌煌巨著，成为山林的皇冠，时光的皇冠。
陆业鑫 摄
陆业鑫 摄